【喻王】一块稍微有点剧情的肉的后续

先废话一点

前篇翻下这个博,在前面

翻了以后会感慨:这还能有后续?

因为懒得截图所以这篇没有【】了

撒糖的

矫情的

那人未去远方,却又托人捎了东西给他。

送东西来的是个和那人年龄相仿的青年,雪天里只穿了套西装,原本精心打理过的发型,那只堪堪拨过的一边有些碎发逃了出来。

“他要带给你的东西,我可带到了。这东西我这样的青年才俊一路抱着总是奇怪,和你这店倒是挺和衬的。听小卢那孩子说上次他让捎了句话给你,这次也有些话。不过我这边不想先与你说掉。”青年语速极快,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放,激起“咚”地一声响,“你心里对他怨是不怨,他不在乎,我倒想多问句,若是怨我们便都不说了,我去告诉了他,你也别等他了,回去继承家业得了。我们在城里走动过都知道,你们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。他家也是,但他……”

他站在柜台里头,听这青年人在店里絮絮叨叨一刻不停。镇里里的人路过他的铺子门口有些好奇地观望几眼,看青年与这镇子格格不入的打扮。青年也毫不在意,背后的往来的人们,眼神炯炯全向着他。

“怨不怨,都只是我同他的事。”

他慢条斯理地拆开裹着那件远道而来的物什外头包的旧报纸,隔着玻璃,几片绿便映在他眼里,头如针肚似心,几多红花点染其间。

青年叹了叹,那人就叫他送这劳什子的草,末了还是将那嘱托之语对他讲了。

“花落去,结子完,叶密生,当归来。”

离开的时候,青年还嘴里也不停歇,说着些诸如“他总叫这些莫名的话,下回再给他我把名字到过来,而且这标本怎么结子”的话,自顾自出了铺子,在门口和来抓药的客人刚好擦身而过。他抓了药,便唤关了铺子下了板子,各自归去。

那瓶被捎来的绿植被他抱在手上匆匆而行,到了家门前,却不见那人徘徊于前,同上次一样。饶是他,顷刻间三魂七魄似丢了一魄。

等待无边无际,等到山穷水尽,这事情若再来一趟,他真怕自己等不起,等不到了。时局如何他心里是清楚的,并不因身在这偏僻的镇子上就消息闭塞。他更怕放在心尖上的人寻不到归来的路。

他是会怕的,他才晓得,自己原是会怕的。

 

他同那人念书时,有次他在学校里呆得晚了,夜深了才穿过无灯的街,要回到他们的租屋里。行至半道,车轮子磕了石子龙头歪倒,他差点连人带车翻进学校附近那条名字旖旎的河里。那时他甚至不曾后怕,拍掉膝盖上的土,扶起车便想继续前行。

来寻他的那人却怕极了,他眼见着他丢下自行车跑到他跟前,满面又惊慌又害怕,还不等喜色浮上面来便拥他入怀。这云来遮月的夜里,他耳畔有河水流淌的声音,有秋天枝叶落进水里的声响,有秋虫此起彼伏的吟唱,有那人咬着他耳朵说的话。

“我就是不见你一刻,也是这样的忧心。你说,该怎么办?”

他想那人在他身边的时候,大约不是医学院的,怕是修习了文学,从不吝啬,花样百出,不懂得羞怯……那些蜜里调油的情话,那人能对着他从早说到晚。一有机会,那人就换着新鲜的句子说,也不怕腻歪。

他却从不觉得烦人,自己也颇为意外——他应当不是这般爱听“好话”的人。打小在他身边奉承的人从来不少,后来他凭着一股子刻苦的劲头和一点天赋,在大学里头也是备受称赞。性子是冷了点,可若有求于他,只要得了空,他是能帮就帮,几年来也结交了些朋友。那几位友人性情各不相同,有的内向羞怯,有的大方活泼,有的难以捉摸,大致还是志趣相投的。

他与那人便相识在这除却学业一身轻的求学时候。

后来他想,或许正因为那时脑中只有“圣贤书”,或许是当年青春还有不顾一起的勇气,也或许就是他命中注定,总而言之,言而总之,他教那人钻了空子,填满了他除了学业以外的罅隙。

这段故事的开始简单到不可思议。不过是两人隔着书架想取同一本书。两人原本也是认识的,只是还未熟稔起来。只那次以后,来图书馆常能见到那人,取了相似的书看,渐渐合在一张桌上,聊得内容也多了。那人聪明又博学,还能同他说说中医。那人兴致高昂,他便拿了家里带来的书借给他看。对方也以学识回报他,渐渐地两人间的话题从学业转到了生活面。

那会儿聊着聊着,却越觉得虽趣味不相投,观念、性情却又相合,一度寒暑,这同学情谊便成了情投意合。

回忆起来,那人便会说,当时到底年轻,别别扭扭地竟然拖了一年才把正事办了。他也晓得那是玩笑话,早来晚来,该来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来。

他们之间的一层窗户纸,在来年的春天便迫不及待地破了。那座城市五月里的阳光正好,偌大的校园中紫藤开遍。行走其间,忽然头顶盖下数朵紫云,忽地又被转角的“飞瀑”挡住了去路。学校里最为壮丽的一株紫藤恰恰就立在图书馆后边,花朵串串垂下,层层叠叠盛开,粗壮的枝条都隐没在了花海里。那人的气息离他太近,他耳中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。对方说了什么其实他没太听清。花串隐去了图书馆外墙上反复的巴洛克线条,藏不住他们的身影和情难自已。他也无暇去想那些有的没的,所幸在这个国家,被看到了至多得到两声口哨,或者还有些善意的祝福和提醒。

后来那人说要“开源节流”,便把自己租住的房子退了,顺理成章地和他搬到一处住着。学习、阅读、锻炼、参加学社、畅谈理想……两个人一块儿,便没有什么乏味的事,他看那人微笑对他,也觉得满心欢喜。相恋之时,头昏脑胀,他那时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。回去之后转头想想,当时确实有些肆意了,每日执手相看、耳鬓厮磨,天光白日也不避人,像是弥补过去十几年不曾相识的时光,又仿佛预计到几年后的分离,把那些时日都先过了个干净。

当年的他,或者真是有所预期。当年他们那班留学生的理想与信念,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抵达。彼时他们所要面对的是百孔千疮的祖国,是风雨飘摇的故乡,是一旦回归故里就要冒天下之大不韪,天下却不知何时才能给予回报的不可知的未来。

却不曾想,他们原以为的遥不可及的未来,在短短几年中便看到了将要实现的曙光——旧政府早已摇摇欲坠,就等有人振臂一呼,便如摧枯拉朽般将其掀翻在地,一刹那分崩离析,绝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。

他们就说好了,一个回去故乡先安定下来,另一个做些善后,之后就远离的纷争,开着小铺子,过些诗酒田园的日子。原先也是有宏图大志的,奔波几年里是常常有命悬一线的境况,每每到了生死关头,才觉着心底放得最重的是彼此,旁的都要往后排一排。

人之一生何其短,唯珍惜一人一事,足矣。

 

“麦蓝菜一株,花开淡红色时整株挖出,择去枯叶残叶,洗净灰土沙石,干燥后初定型,以浸制法炮制完成。”

有人轻声软语,明明说着些正经的无趣事,却带着十足笑意。那声音顺着耳道流入四肢百骸,将他从过往中缓缓地抽离出来。

“回来了。”

见到的刹那就已如释重负,千言万语无一字能出口。往后的日子还长,话都能慢慢说,毕竟世事都在往好处发展。

若是再生变故,他不会再留此地。

“我不走了,至少不会一人离去。”

那人的话语,恰如他的所思所想。

 

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了一次两次。有年冬天很冷,滴水成冰,他刚遣了伙计,自个儿在铺子里。翻了翻书,手冻得发僵,他便起身整了整铺面。其实并不需要整理,里里外外他一贯打理得干净整理,虽距离他们都认识的某位学究那般一丝不苟,也可说是井井有条。把堂里放的一套桌椅挪了位置。冷风从门缝、窗缝里卷进来,刚起来的热量,一会儿就被吹散了。他突然就想喝碗热汤,让胃里暖起来。他这铺子里可没做汤的材料,若是煎药大约还成。才想着,冷风瞬间灌了进来,又很快地被阻隔在外。

“掌柜的,来五钱当归,酿酒。”来人脱了帽子围巾,把个保温壶放在柜台上。他背着对方抓了把当归,上秤,正好五钱,用纸包包好了递给柜台外面的人。那只递药的手被一双手包了个严实,那人手也是凉的,却教他从心底里暖了起来。

“今天到了家里,我就想着该给你煲个汤。找了些家里有的食材,素是素了些,好歹从中午慢火炖到现在。”那人放开了他的手,保温壶放在了他刚换好地方的桌上,“这时候味道正好,喝喝看。”

从那人手里接过一碗,清汤上飘着几朵小油花,除此以外汤色如清水般干净。他捧着碗慢慢喝下一口,汤入口清甜,稍加回味就有股子鲜味从喉咙口涌上来,暖意更抢在这之前扩散到全身。

那人的汤一贯是好喝的、适时的、恰到好处的。

后来他就陪他看店,讲讲话,也帮着做些事。期间还有人来抓药,那人麻利地代劳了。看天色暗得愈发深沉,他干脆关了铺子。雪被风卷着朝面上打过来,小街上寂静一片,那人从旁伸了只手过来,他也就毫不犹豫地握住了。他们在风雪里前行,彼此互不交谈,安静地回到屋子里生了把火,烧水洗澡,抵足而眠。

之后他真的用当归、枸杞之类泡了瓶酒,等那人再回来酒娘得刚刚好,倒在了碗里递给他。那人抿了一口说苦。他头也不抬,说,你往常总往汤里放不少药材,更苦。那人笑了笑,抬头看他,接着是自然而然的吻。之后那人再尝了口酒,说了句情话,可谓“俗不可耐”。

“如今倒是甜的了。”

每每回想,湿漉漉、甜津津,丝丝入扣。

 

这回忆里的人就在眼前,眉眼露了笑意,唇角的笑意有多浓他却是看不见——长久未见的相爱之人,此时此刻唯有沉浸于罗曼蒂克中,方一解相思之苦。

他花了些时间才把气喘平,看那人唇瓣殷红而湿润,像是给人抹了层胭脂,有些想笑。又想起两人都在一块儿处了多少年了,依旧如第一次紫藤花下,初次互通心意一般难舍难分,抱了几分羞赧。

窗外落雪无声,不多时窗户上腾起一片雾气,不拉帘子也看不清室内的状况。何况这镇子人本就不多,便没人想着多此一举。

那棵他托人带来的麦蓝菜静立在书桌上头,玻璃我外头也起了层雾,花朵从里透出一抹红。

以后他可不收那人捎来的东西了,要亲自交来才妥帖。

 

完。

  39 1
评论(1)
热度(39)

© 逆水行州 | Powered by LOFTER